2011年12月20日,清晨5点10分许,一声电话惊响,我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。我和SY匆匆赶到医院,医生在做胸部按压,姐姐翕张的嘴唇已趋平静。我问医生:“现在可以喂四逆汤吗?”“可以。”我慌忙拔开瓶塞,倒出药汤,找开水加温。这时心率线已呈平直,医生停下按压。我用颤抖的手把药汤喂入姐姐口中,可是又全从嘴角边流了出来。我又把拳头伸进姐姐后背顶按,屏幕上出现几道尖尖的脉冲,“有心跳了,有心跳了!”我狂喊着。然而终于没能跳几下就消失了。我失声痛哭:“姐姐啊,是我无能啊!”
难以相信的中医
2007年姐姐得病时,我曾发誓要留住姐姐。我知道,凭我这点医学知识,是不可能的。于是我辞掉了工作,谢绝了几次高薪职位,成天埋头中医书中。几年来,用我所学的知识,也为不少人减轻过病痛。虽然没把握为姐姐治病,但为她减轻一些痛苦,还是可能的。至少不会加重其病症,我宁可治不好病,也不会没把握而冒险。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,在姐姐疾病的治疗上,不知道是中医还是我,却在节节败退。
2008年3月,姐姐病情迅速好转,我满以为再不要化疗。出院后我为她排了一个清单,包括饮食、用药、运动、起居、灸按等,作为每日功课,并时常去帮助她完成。住院时她每天吃一个蟾蜍鸡蛋,到出院时还剩几个,就放入冰箱,谁知时间一长变了质,在家吃两次都胃胀腹痛,就停用了。到下半年,她血小板回落时,就再不敢吃蟾蜍蛋了。
但采纳了我看中医的提议。朋友推荐一位颇有名气的中医。中医师略按关寸,记下病症,开出处方,收了钱,随手把处方交给后窗,药房递出七包药。既没给病历处方,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,只嘱一周后再来就诊。如何衡量中医疗效呢?化验就是硬指标。姐姐JF拿到药后,直奔医院抽血化验。一周后再去验血,血小板没有任何变化,便断定中医无效。
于是到南昌检查,认为白血病的可能性大。又到上海抽骨髓,依然怀疑是白血病。上海医院就作白血病论治,并提出了轻微的化疗方案,建议尽快回九江用药,说如果在上海上化疗,很可能没人回家,到时候会很麻烦。
在上海也托关系寻门路,找了四位中医专家诊治,包括上海中医大很有名气的何裕民教授, 曙光医院80高龄的上海顶级血液病专家吴正翔教授。除了吴教授花了一些时间详细询问,并提出注意事项外,也都是把脉、望舌、开方,都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。
这个病机病理,大概许多中医师真的是说不清楚,即使能说清楚,病人也听不明白。阴阳五行,八纲辩证,六经传变,寒热虚实,五运六气等等,早把你整到云里雾里。要不何裕民教授何以专论:“中医让你糊里糊涂活,西医让你明明白白死”。西医多直白!血小板多少,白血球多少,科学数据明摆着,不由得你不信。
JF本来就不相信中医,几个中医师看下来,就更不屑一顾。从上海带回来三千多元的中药,坚决不同意服用,并说:“要吃中药我就不管,谁让吃谁来管。”唯一的办法只有化疗。入院后,九江医生认为,上海的化疗方案剂量还太大,不敢使用。提出了一个更小剂量的方案,让家属选择。JF经长时间考虑,选择了九江的方案。经过数周的痛苦煎熬,姐姐挺过来了。JF却懊悔不已,早知如此,何不用大剂量方案!
两度遭遇死神
西医治疗就是没完没了的化疗,身体才有所恢复,又开始了下一轮化疗。每次化疗大家都捏一把汗,每次化疗都是九死一生。掉发、浮肿、不能进食、浑身疼痛、全身无力,血小板和白血球都要下降到几乎为0,靠输血和输血小板维持,打针刺激血小板和白血球增长。手上血管进不了针就打脚上,脚上也进不去,就在颈脖上开口子,将管子插入血管,各种药液沿着管子进入体内,其状真是不忍目睹。
2009年8月,化疗用药后约两周,正在医院恢复。一天晚上姐姐突然剧烈头痛,经CT检查,属于颅内出血。医院及时采取了抢救措施,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左手左脚却没有了知觉,松软无力不会动弹,医生确认已经瘫痪。
见此情景我忍不住说了:“不能再化疗了!”JF勃然大怒:“不化疗?你来治好了!在上海都请了最好的中医,又能怎么样?”他这一说,倒是让人想起了上海买来的中药,翻出来已经全部虫蛀霉变,只能扔进垃圾箱。
医生分析脑出血原因可能有三:一是脑子里原来就有肿瘤,二是癌细胞已侵入到脑颅,三是长时间化疗造成血管脆化。我比较认可第三个因素,手脚上的血管都脆化收缩得难以进针,脑血管不可能不受影响。医生为了查明原因,反复多次做磁共振和腰椎穿刺检查,结果没有发现脑肿瘤,也没有发现癌细胞侵入。
姐姐的生命力真是顽强,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,向医护人员、同房病友、家人亲友一一表示感谢。脑溢血慢慢恢复了,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,连医生断定瘫痪的手脚,也都伸展自如。我对医生说:“多亏了你们的治疗!”医生说:“真的不是,只能说你姐姐是菩萨保佑!确实是个奇迹。”
以后的化疗再没有人表示反对。尽管人越来越虚弱,几次化疗却都得以侥幸挺过。JF逢人便说:“不化疗还能活到现在?早没人了。”
2010年10月5日,化疗结束出院,回到家里调养,孩子们也因国庆回了家。第二天,刚吃过午饭,姐姐突然呆滞不动,双目无神,问话不应,脸胀得通红,舌头伸出口外,嘴里喘着粗气,牙关紧闭,舌头被咬得鲜血直流,全身不停地抽搐。
经120送到医院CT检查,认定为癫痫发作。医生用了镇静药,人才慢慢安静下来,抽搐得以缓解。但左手左脚又是松软无力,没有知觉,不会动弹。医生说癫痫病不难治疗,但是这瘫痪的手脚可能再也无法恢复。
姐姐果真不是常人,到后半夜她清醒过来,睁眼一看:“这是哪里?怎么又到医院来了?”JF忙说:“你还说呢!把大家都吓死了,你的手脚都不会动了!”“哪里不会动?”姐姐掀开被子,高高举起双脚。大家非常惊喜,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。
经过这次波折,JF也不敢贸然按照医生的要求化疗了,说:“今年只打一次罢,明年再打两次就不打了。”
无效的柔红
2011年3月,是这年的第一次化疗,明显看出姐姐的状况不如以前,输血和输血小板的次数增多了。4月我带丈母娘出游,行前向姐姐辞行时,她眼里露出一丝忧虑,只是淡淡地说:“路上要多加小心!”
我每天发短信问候,她都回短信说:“我很好,指标在上升。路上注意安全!”回到家时她还在医院,虽然挺过来了,但人更消瘦了。她说:“我以为这次再见不到你呢。我已经给他们嘱咐好了,出了任何情况都不要告诉你,每天只给你发平安短信,短信的内容我都存好了。”我心里一阵酸热,其实这也是我在外最担心的事。
姐姐出院了,但瘦弱的身体长时间不得恢复,任凭怎样调养,都不能象以往那样有效。从她后背竟可摸到一根根肋骨。身体消瘦我又觉得是件好事,因为JF说了:“这么瘦弱,就不敢化疗了。”只要不化疗就是好事。虽然体重上不来,但精神状况在逐步好转,每天坚持散步,偶尔还参加些娱乐活动。
在一次闲聊时她对我说:“上次真不如死了的好,我什么都不知道,没有痛苦。”我说:“你既然有如此想法,何苦还要去化疗找若吃呢?”姐姐无可奈何地叹口气:“这个没有哪个能决定得了的。”
拖到9月份才作检查,各项指标均正常,但骨髓化验出癌细胞达到18%。医生说:“快接近复发的临界点20%了,难怪这么瘦,营养都让癌细胞吃掉了,再不化疗就复发了。”于是又入院化疗。
对这次化疗我是非常担心的,3月份的化疗就很为难,现在体力很弱,体重始终没有上去。再者前年这个时候脑溢血,去年这个时候发癫痫,今年偏偏又是这个时候,事不过三呀!我把这个担忧告诉了大哥,他问过JF,说是要赌一把。我也向MX他们流露了这层想法,她们说癌指标上去了,不化疗也别无他法。
据JF说:“这次化疗是用进口的柔红霉素(后来说是外资企业生产的),是柔红中最好的药,价格是国产药的30多倍。”如此我就更加担心。
但是化疗下来,情况却出乎大家的意料。没有像往常那样,出现种种不适反应,只是一两天稍微有点难受,起居饮食如常,血小板只略有下降,一次血都不用输。这是14次化疗中,反应最平和,住院时间最短,大概花费也是最少的一次。
是进口药比国产的质量好,还是没有效果呢?医生要抽取骨髓才能判断,我和JF都认为,应等她身体恢复一段时间,方可再抽骨髓。
这次化疗出院后,姐姐身体恢复较快,而且开始长肉,体重增加了6斤,她还说:“你看现在能摸到骨头么?”10月下旬,大哥大嫂到九江小住几天,姐姐在家请客接待,然后一块相随到九江、星子各家亲戚吃饭、打牌、娱乐,直到11月初哥哥回南昌,她都不觉累,她还不时炫耀吃得比别人多。
25日我们兄妹还一块登山,到了母亲墓前。她还兴致勃勃地采野果,讲述小时候山上砍柴的往事。虽然WJWH相随左右,但她没有让人搀扶。这是她生病四年来第一次登山,也是我四年来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好的状态。乡亲们都说她完全好了,丝毫看不出患过重病。大家都特别高兴。
11月14日,上海阿姨来九江,姐姐JF清早就在饭馆等候。吃饭时姐姐告诉我,前两天去医院做了检查,结果还没出来。我非常不希望她去检查,就对她说:“不要在乎那些化验结果,说明不了什么问题,自己感觉好就行。”
果然,第二天,JF来电话说:“化验结果很不好,别的指标都正常,就是骨髓化验癌细胞达到75%,医生说你姐姐身体产生了抗药性,化疗已经没有用了,只能作保守治疗。”阿弥陀佛,终于不要化疗了!我就希望医生告辞,我真的要感谢医生告辞,再化疗肯定是没人了。
SY听说后就建议:“既然如此,何不与医生做个‘盒子’,就说检查结果正常,不需要化疗,让姐姐能保持现在这种精神状态。”我觉得很有道理,就把这个意见告诉了大哥和DP,让他们尽快商量。
然而,已经晚了。大哥回电话说:“姐姐已经知道了部分情况。且医生说‘还有一种化疗药没有用过。这么多癌细胞,如果不化疗恐怕过不了年。’”
16日,姐姐在家里请上海阿姨吃饭,虽然我们都强作欢笑陪同,但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。
徒劳的努力
17日入院,第二天开始用药。明知道此次化疗凶多吉少,但是没有能力阻止,我心里非常难过。SY说:“你有把握么?有把握,就叫她不要化疗。”SY不止一次这样问过我,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。
姐姐的病按伤寒论六经辩证,应该是病属少阴,药非四逆汤莫属,我的意见肯定不会被认可,药也不是随便可以吃的。恰好近期有缘接触张钊汉医师的原始点疗法,觉得简单易学,不用吃药打针,就可以为病人立即解除痛苦,没有任何副作用和风险。我很兴奋,觉得有了好办法,可以为姐姐减轻许多痛苦,说不定还可以帮助她脱离危险。于是就向疼痛基金会索要了资料,同时把相关网站发给了晚辈们。
22日,收到基金会寄来的资料,连夜重看。张钊汉医师讲的案例,简直就是姐姐情况的翻版。我一夜不曾入睡,考虑如何让姐姐JF接受原始点疗法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听张医师的演讲,了解这个疗法的理论和方法。那我们就可以达成一些共识,我就可以着手为姐姐实施推按。
第二天一早,我带着光碟去医院,鼓起勇气说:“这个原始点疗法非常好,希望你们看看。我如果不把这个资料送给你们看,那将是我一生犯的最大的错误。但如果你们不看,你们可能也要犯下大错。”当时姐姐打针后正在胃痛,我说:“现在我就用原始点疗法来处理。”JF说:“那是药物反应,处理不了。”我就在姐姐后背轻揉了片刻,她就说:“现在好了,胃不痛了。”
当天AF来医院,听说要看光碟,第二天就送来了影碟机。但是非常遗憾,姐姐JF始终没有时间看。MH回来后,我又对她说:“你妈妈生命的希望,就在这套光碟。他们一天不看,我心里就一天不安。”
化疗使得血相所有指标都降了下来,JF觉得这才有效,说上次的化疗药完全没有效。大哥来电问是好事还是坏事?我说:“医生认为化疗起了作用,但我认为是正气耗损殆尽。”接下来就是输血小板和输血,几乎每天都输,但指标就是不见上长。
到了12月,姐姐开始全身浮肿,食欲越来越差,进食都有困难,说话也口齿不清,体力也越来越不支,稍微动动身子都上气不接下气。发烧十多天,烧渐渐退了,我却高兴不起来,因为那是抗邪能力的衰退。后又时时出现循衣摸床撮空现象,大家以为她在找钱包或什么的,但我知道这是不详的危兆,就告诉WH他们,有空多去看看姑姑,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。
我姐姐真是坚强,病危至此,其痛苦之状难以言表。但她却不曾呻吟一声,还要强迫自己下咽食物,坚持一步三摇摸索着上厕所。只要她能挣扎着,就不愿给别人增添一点麻烦,看着真是于心不忍。
姐姐的病房靠北,我坐在她头边,总觉得有股凉气袭人。起身察看,原来是窗门留了一丝缝,我连忙关好。第二天去,窗门依然留有缝隙,我关好后提醒说:“这是贼风,是最伤人的。”但我几乎每次去都要关窗门,后来据说是为了空气流通特意留的。我怕姐姐着凉,就拿热水袋放在她后背,JF忙制止:“不要热敷!血小板最怕热。”
情况越来越糟,ZR问我如何是好?中医认为有形之血不能速生,无形之气所当急固,固阳救逆,首选参附。现在姐姐已虚弱致极,当以救阳为要,我说:“应当给你妈熬点人参汤喝。”ZR回电说:“家里有很多人参,但是爸说医生不让吃。”独参汤中医常用来回阳救逆,书上说:循衣摸床撮空,为大虚之候,乃精神耗散,当以独参汤大剂与之,每有获生者。网上查询也说有益无害。我到医院又表达了这个意见,JF说:“喝不得,某某人就是吃人参吃死的。”我无言以对。
虽然如此,我还是硬着头皮,抄写了四逆汤和附子理中汤的方子给JF,说如果医生同意,试试无妨。过后我又要求MX把药买来,在紧急关头,医生没有措施时,就给她喂四逆汤。MX把药买来了,煮药锅也预备好了。
姐姐这几年的治疗经历,使我更清晰地认定,杀戮癌细胞根本就是错误的做法。于是把我积在心中的想法,草就了《善待癌细胞》一文,虽然我清楚不能因此阻止姐姐的治疗,也不能因此逆转她的病情,但我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从中汲取教训。文章还不完善,我就贴到了QQ空间,也让外地的小辈们了解情况。
无法分担的痛苦
12月11日,SY从医院回来,叫我下午早点过去,说要做CT。我一愣,这个样子还能做CT?到医院后,JF说:“一会儿去做CT,肺部有罗音,医生要查原因?”我说:“姐姐这么虚弱,经不起CT折腾,能不做尽量不做。”“不做医生不好用药。”“查到了原因他有措施么?如果没有措施,也是白做。再说CT一照,又不知要杀掉多少血小板和白血球。”“医生说了,杀死几百个细胞无所谓。”“对于好人也许无所谓,但对血小板、白血球接近0的病人,那就不一样了。还是缓一缓再做吧。”MX也认为不能做,姐姐自己也不同意做,做CT的事就搁下了。
14日医院下了病危通知,JF打电话让我们一周内不要去探望,防止感染。我不可能不去,就在走廊隔着门窗张望。第二天又在门外伫立良久,MX给我一个口罩,进入了病房。姐姐在氧气罩下困难地呼吸着,不时睁开眼睛毫无目的地张望。我看后非常难受:“赶快熬点人参汤喝吧!”“不能吃人参。”“医生不是说吃白参可以吗?就喂一小勺试试看啰!”我恳求着。“医生不让喝。”“人参哪是毒药?就算是毒药,打那么多毒药进去,也不在乎这一小勺吧!”我知道我失态了,赶忙自我克制。
“晚上要灌肠。”“为什么?”我又激动了。“因为三天没有大便。”我尽量克制着:“三天她并没有吃什么,哪来的大便?”问姐姐也没有便意。这么虚弱的病人,中医是绝对禁下的,如何经得起灌肠?中西医看问题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?晚上MX来电话说:“爸爸同意用人参,明天就回家去拿。”后来据说家里的人参没有找到。我问:“灌肠没?”“灌了,但没有灌出什么东西。”
到16日清早,姐姐泻下许多水样便,弄脏了几床棉被,内有没消化的面条,也有几个粪球。这分明是灌肠引发的洞泄,对病人伤害极大。但他们却认为是好现象,是昨晚灌肠产生了效果,今晚还要再灌。我说:“不要灌吧,要灌也得隔两天再灌。”“医生说要灌。”天哪,这哪是治病啊?完全与中医“保胃气,保津液”的治病原则背道而驰。连续三天的灌肠,流失了多少宝贵的津液哦!
下午征得姐姐同意,我给她推按,JF他们也没有反对。于是我在她后背和头颈部原始点轻轻按压,边按边聊,聊着聊着就感觉姐姐说话清楚了许多。她自己也说是清楚一些,并说这边耳朵原来是聋的,现在能听见了。喘息平缓了,罗音也小了。我很高兴,忙叫他们给予确认。骑车回家时我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。
第二天,我取消去登山的打算,带着熬好的姜汤(张钊汉医师推崇人参汤和姜汤),到医院准备继续按摩。JF说:“别按了,等她好了再按罢。因为你昨天的按摩,整得我们一夜没睡,她一会要坐,一会要躺,全身都痛。”我很失望和难过。
经JF同意喂了几勺姜汤。姐姐不能说话,向我连连眨眼摇头,示意我不要按摩和给她喂东西。我清楚她是担心我受到责怪,死到临头她都还是替别人着想!下午我摸到她的脉象有点乱,就关照MH:“你妈妈脉象不太好,晚上要注意她的心率变化。”
回家后,我立即拿四逆汤方去买了两付药。姐姐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,一旦情况紧急,临时煎药肯定来不及。我先煎一付自己吃,经感觉和反复量血压,觉得有用无害,便再煎一付,装入瓶中备用。药未煎好,便接到大哥的电话,他叮嘱我说:“你只要尽心就行,不要去尽力,以免干扰医生的治疗。”我心里非常纠结,这生死关头,有力不出更待何时?
18日清早,我先去爬会山,还没到好汉坡下,SY来电话说:“姐姐昨晚都抢救了,赶快回来吧!”我赶到医院,姐姐向我摇摇头,我说:“不要紧的,挺过这一关就好了。”看着姐姐无奈的眼神,我忍不住跑到外面痛哭。随后我打电话给哥哥弟弟,希望他们尽早来见最后一面。同时把情况告诉了外地的小辈们。
JF介绍说:“昨晚心跳突然变慢,血压下降,医生来进行了抢救。”这不就是四逆汤症吗。我从包里掏出瓶子,说:“这是四逆汤,我吃过了感觉不错,紧急时就给她喝。”MH接过瓶子放在墙角。
下午医生来跟我说:“人参汤不能吃,因为血小板少,怕引起出血。四逆汤用于休克有效,心率快了也不能吃。”这里不便进行讨论,我就说:“反正我熬好了放在这里,你认为什么时候可以,就给她吃。紧急时也算多一个措施。”医生答应了。
接着我跟ZR说:“你们得着手准备后事了,虽然我们都不情愿。但是,现在心肾衰竭到这个程度,没有人能救得了她!”可是,他们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信息,只是肺部感染,正在用最好的消炎药。并说心脏没问题,只要肺部炎症得到控制就没事。肾脏更没问题,肾功能化验相当正常。
晚上我带着睡袋到医院,一定要陪姐姐一夜,我知道这个机会不多了。晚上约9点,姐姐心跳增加到160次,医生来会诊时,她突然瞪大眼望着JF,随后又望着我。JF跟我说:“你还是回去,你在这里你姐姐会很紧张,等MX回武汉后,你再来换换我。”那一天是不可能的,但是姐姐会因我在而紧张,就只好离开。
19日,弟弟早早赶到医院,姐姐见后眼眶溢满了泪水,弟弟也忍不住眼泪直流。下午WSY来看,姑姑也只是流泪。我希望她能再坚持一两天,因为大哥大嫂,广东侄女WX,上海侄子WJ,南昌侄子WY,北京侄子WP都已启程,明后天就陆续赶到。但是姐姐只坚持到了第二天清晨。最早赶到的WJ,也晚了几分钟。
留下太多的沉思
姐姐走了,我没能留住她。我悔恨我的能力太小,不仅仅是医术能力。
姐姐的离去,给我们留下许多值得思考的问题,我们活着的人当引以为鉴。
那天主治医生给我讲人参汤四逆汤时,我们有段对话,兹录于下:
我说:“我不作为病人家属,只作为朋友讨论问题。你认为现在这样治疗癌症的方法对头吗?”
医生说:“像你姐姐这样的病,只有化疗。”
“化疗有效吗?能治好吗?”
“有的是有效的。我们这里有经过治疗后去上班的,有治了三年现在仍在治疗的。”
“回去的,是如何知道是治好了呢,还是没有治好呢?”
“他们会定期来复查呀。”
“他不来复查呢?”
“是这样,在美国跟踪随访做得比较好,他们对病人都要保持十年以上的电话随访。这些数据都是他们提供的,我们都是根据他们的数据来进行治疗。”
我告诉他我有个观点,叫善待癌细胞,希望他看看我的文章,他答应了并记下了网址。
癌细胞该不该杀,不是这里定论,科学终究会作出答复。但是,姐姐这次若不化疗,按当时的状况,说过不了年谁都不会相信。就算医生说得准确,也比现在过不了圣诞要活得时间长,而且没有那么多痛苦。
身体健康与否,是相信自己的感觉,还是相信仪器的检测?检查出癌细胞达75%,人却欢蹦乱跳;心脏检查没问题,肾功能化验正常,却出现循衣摸床的心衰危症,肾不制水的全身浮肿。检查结果与症候不符,到底相信谁?我姐姐如果相信自己的感觉,就不会没完没了的化疗,更不会活鲜鲜的人走进医院,气息全无推出病房。
治病就是扶正却邪,扶正始终是治疗的第一要务,扶正才能却邪,却邪则不能伤正。离开了这个原则,就不是治疗而是伤害。正气不衰邪气退,才是衡量疗效及优劣的标准。不顾正气的虚衰而一味却邪,是治疗之大忌。
人们却常常以伤害程度来衡量疗效。化疗打得血小板白细胞为零,灌肠到洞泄难止,反认为治疗有效。甚至脑出血、发癫痫,以至命归黄泉还说是药效特别好。这与手术很成功人却没了一样,对病人毫无意义。我宁可要无效的柔红。
病人听医生的,似乎天经地义。医生的话怎样去信?得病之初就说只能活3到6个月,两次瘫痪都确认不能恢复,都没有言中,为什么还要相信“过不了年”?每个医生的阅历、学识、能力不同,说话也不尽相同,该听哪个医生的呢?病情说得严重,则可进退自如,治不好是因为病情太重,治好了是医术高超。
生命是宝贵的,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。生命不是儿戏,岂可作为赌注。珍惜生命,不仅是人的本能,更是人的追求。错误的观念,常常导致事与愿违,岂不悲乎!
姐姐以她最宝贵的生命,为医治划了个大问号。决不是一死了之而烟消云散,沉重的教训需要我们深刻地反思,反思,再反思!只有从中汲取教训,才不至于重蹈覆辙。
如此,我姐姐,还有诸多的病逝者,他们的生命才不至于白白葬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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